Thursday, February 4, 2016

時間的孩子

時間,一個無法觸摸卻深植人心的概念。人們出生,長大,老去。人們養的貓兒狗兒也經過這遭。萬物活在時間之中,這個體驗再自然不過了。

但時間究竟是什麼?如果幽閉於不見天日的密室,拿走鐘錶,還會有時間的概念嗎?有的,你說。定期發作的飢餓感,一日一次的獄卒巡房,不修不剪漸長如瀑的頭髮,都是時間堅定的腳步。

「胡扯」,空間老人呵呵而笑,臉上不見歲月的痕跡。「汝等皆入吾彀中也」。他的王國遼闊無邊,說話帶著回音:
「時間是飢餓感,是腳步聲,是如瀑的長髮嗎?若我打開囚室的小窗,讓你瞧瞧外頭,你又會換句台詞,說時間是窗子亮了又暗了。毫無定見的人啊,你被騙了。時間是空間在唯識的心靈玩的一個小把戲。自來只有空間,只有物體在空間中的移動,以及能量在空間中的累積與消耗。行了,又止了;聚了,又散了;如此而已,豈有時間?時間是個不存在的幻影」。

空間總是這樣充滿自信,因他從不匱乏。

時間老婦悠然而來;空間布下的網羅顯然對她失效。她在沙發坐下,邊打毛線邊說:
「我的確不存在,但沒有誰比我神通廣大。空間中的變化,須我點頭同意,在我點頭的下一刻才會發生。我就是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下一刻;若沒有下一刻,空間將亙古不變,了無新意。」

說完,老婦繼續打她的毛線;線頭太多,永遠也打不完。但她不急,反正有的是時間。

這時候跑來一個面色紅潤的年輕人,叫做光子(photon)。光子永遠不老,因為過去永遠追不上他。他心地善良,不想見到親愛的空間和時間冷戰,於是在空間中擺上兩面鏡子,在其間快樂地跳過來跳過去。他以流光撫摸著空間,又乒乒乓乓敲擊著時間。他也是最聰明的;他是空間的基本擾動,是時間的基本度量;是蕭邦,是李斯特,是鋼琴家內住的精靈

老人與老婦被光子逗得忍俊不禁,齊聲笑罵道:「是不是愛因斯坦那傢伙又慫恿你來搗蛋?還是最近走紅的霍金?」

空間與時間想把光子抓住問個明白,不料撞在一處,時空交融,一剎那宇宙大放光明。「成了!」光子留下如鈴鐺的咯咯笑聲,絕塵而去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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